靳离

乾坤容静,万物任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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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白術】明樓成長史(二十二)


白术这味药很有趣,有一段时间也作为过我的笔名,但是具体的药理可能不太准确,毕竟不是学医的,大家将就着看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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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楼有段时间常服用一味中草药,名曰:白术。


这白术说来也奇,时而入口是苦,回味是甘;时而入口是甘,回味是苦。药,是苏医生送来的,却是柳老爷子开的药,他说是煎汤也好,熬成药膏、制成药丸也罢,总之是叫明楼吃下去,吃完自己去药店配。


苏医生把药包塞进明楼手里,一本正经告诉他,这白术能入足阳明胃、足太阴脾经,补中燥湿,止渴生津,最益脾精,大养胃气,降浊阴而进饮食,善止呕吐,升清阳而消水谷,能医泄利。


明楼呢,双手捧着这区区几两的药包却是浑身紧绷,恍若端着个临爆的炸弹动也不敢多动。






明楼不爱吃中药。不仅不爱吃,还恶心,烦得很。


明大少爷打小身子骨硬实,加之明锐东强逼着他习武,这一年下来几乎无病。就是偶感风寒,也只需洗个热水澡,喝一大杯姜茶钻进被窝好好睡一觉,夜里出上一身大汗,第二日起床便又是精神奕奕的一个少年郎。


后来呢,父母双亡,家道中落,半大点儿的孩子一下子没了坚实依靠,这心思沉了便容易害上病,但那时的社会几乎已是吃西药居多,明家又和苏家交好多年,自来是靠西医的高效药到病除的。久而久之,明楼吃西药治病便成了习惯。


不过,他这吃药偏爱西医不喜中医倒也并非全是习惯使然,大半缘由还是因他生来不爱这药材味。


明镜打小儿跟母亲学了煲汤的手艺,也循着“药补不如食补,食补不如汤补”之说,在煲汤时根据食材的搭配添加些养生补气的药材进去,一道用小火煨炖着,直炖上几个钟头,最后加上她的些许调味,如此上桌的那汤便是绝顶滋味。


可惜,但凡加了药材进去,明大少爷每次喝汤都好似喝药般——皱着眉头拉着脸,攥着拳头看着碗,眼神直直发怵。见他这副神情的次数多了,明镜总觉得这场面似乎就差道圣旨,待得传旨的宣读毕了,明楼便会牙一咬心一横,嘴里说上句“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”,一把端起面前那碗仿佛毒酒般的滋补汤一饮而尽,然后闭上眼睛等死。


明镜打了个寒战,摇摇头——这都什么和什么。


后来,她总算晓得了缘由——明楼闻不得药材味,又怕负了她辛辛苦苦、精心熬汤的情意。她左思右想没个法子,最后只得鲜少往汤里放药材,就是要放,也基本放些没什么浓烈气味的。


自此,明楼便再没了那大义赴死般的面样儿,美滋滋地喝着自己碗里的汤,连喝三碗也是常有的事,若非克制着自己遵循食不过三的规矩,恐怕他能将那一整锅的汤尽数吞尽了。


明镜偶尔想起明楼苦大仇深的样儿,总觉得有几分好笑,暗想这小子怕是前世和中药材结了什么大仇吧。






自明楼回上海,苏医生开给他的各种中药明楼根本不曾吃过。一来,他知晓这些药为的是治他的头疼病,可这头疼病的根源他比谁都清楚,自然也明白这些药根本不会起任何效果。


于是,秉着不做无用功不受无端罪的原则,他潇潇洒洒抛弃了那些中药,甚至在看到这些中药落入垃圾桶的瞬间,心里居然还会生出几分畅快来,仿佛连得头疼都好了似的。


二来,他就算吃进去,大抵还是要尽数吐出来的——这开出的药方,没有一味是明楼能下咽的。有一次,明楼头疼犯得厉害,阿司匹林都压不住,明诚便嘱咐阿香熬了一碗,想着试上一试总是好的。谁曾想这药碗还没进门儿,明楼闻到了味儿就觉喉头发紧,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直犯恶心,最后连晚饭都吃不下去。


明诚瞧着明楼这夸张反应新鲜。明楼直摆手,严正表明:中药是他明楼的禁药,只需几两药材对他而言就是生化武器,要命。





明楼还记得,回上海时为了证实柳老爷子是否安好,他便借问诊之名前去探望。第一次从柳老爷子那儿诊完,柳老爷子摸着他的胡子瞪了他半天,说了句:“年轻人,挺能折腾啊,你能活五十岁就是老天爷给面子咯!”


第二次,柳老爷子更加气愤,一扭身使劲儿拿碾子磨草药,嘴里念叨着:“作,继续作,四十七岁不远了!”


第三次,柳老爷子一下跳起来揪着他的衣领破口大骂:“你这个小娃儿是不是脑子有问题?我已经再三提醒你,你越来越短命了你听不懂吗?你就非得跑到老头子我这儿折磨我这颗医者心是不?你要是想早点见阎王爷,我不拦着!咱可说好,就一点——你给我死远点可别脏了我的地儿!”


明楼一句话没有,微微沉默扭头走,倒是真气坏了柳老爷子。听苏医生说,老爷子给她拿这药包来的时候是捂着一侧腰腹歪歪斜斜走来的,据他说自己是被个混小子气岔气儿了。


柳老爷子懒得和苏医生说明楼,就装作不认识,梗着脖子没好气地告诉她,叫她把这药送到明楼这儿来,说是那个气着他的混小子让他开的。


苏医生把药材包给明楼的时候,转告了柳老爷子的一句话:“久服轻身延年,爱吃不吃。”





明楼回到办公室拆开药包,这里头就装了一种药材,长得也不怎么样,他本能的反应是要将这药打包有多远扔多远,只是这次刚包起来又停下了手——柳老爷子说,他只能活到四十二岁。


四十二岁,不远了。想做的,都没做完呢。


万一,时间不够用了,留下诸多悔恨遗憾,岂不是无颜下九泉?






明楼长叹,下了班儿找了家药材店,问了这药材的名儿——白术。别称也挺多,什么桴蓟、于术、冬白术、淅术、杨桴、吴术、山蓟、杨枹蓟、山芥,可明楼偏偏对白术二字生出诸多的好感来。


虽是有了好感,也知晓它对自己的好处,可却依旧无法改变白术是味中草药的事实。明楼提了药包回家,想起药店掌柜和他说的法子:白术配甘草加水煮沸了,需煮上十来分钟,再泡入绿茶后饮用,兴许能叫明楼入口。


且试上一回,倘若仍旧是不能下肚,再扔它不迟。


明楼定了心,在明公馆凌晨夜深人静时走进厨房,按着药店掌柜的法子煮了这白术甘草茶,果真没什么药味。他端回房,坐在书桌前就这么看着这杯茶,闻起来皆是甘草和绿茶的气味,只是……


算了算了,大男人头顶青天脚踏大地有啥好怕的。明楼端起茶杯就饮了一口,甜的。全是浓烈的甘草味,连茶味都不大品的出来了。


重煮上一杯,狠下心只放了白术和绿茶。味微苦,带着茶的清香,有回甘,没什么难以下咽的。


再煮第三杯,纯煮白术。味苦,却意外的也有回甘。


明楼挑挑眉,看着杯中的白术,沉默了许久。





第二天,明楼在饭店应酬的时候有意点了碗药材煨的鸡汤,只喝了一口——差点没当场吐出来。


他仅仅只是接受了白术。接受白术也许并不是因为它的味道能下咽,而是因为它的药用,更是因为,它的名。




明楼回上海时曾言,此生:


何惧白骨马蹄下,但凭心术破楼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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